是时如来,还舍卫国在祇树给孤独园,与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。王波斯匿心自念言:“佛是释种,出家处山,以成无上正真.等觉。威景神妙,天龙鬼神无不宗仰。为人说法,上中下言悉善。其闻所说莫不欢喜,开福塞祸,言入泥洹。”即便严出,导从如常,至门下车,群臣俱前,直揖却坐而白佛言:“顷承释子,端坐六年,道成号佛。为实尔不?是世所美乎?”佛语王曰:“吾真是佛,世不虚传。”王复言曰:“瞿昙!自称为佛,故非佛也。”佛复答王:“过去久远,时世有佛,名曰定光。授拜吾决:‘汝于来世九十一劫,当得作佛,字释迦文。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、十八特妙之法、十种神力、四无所畏。’一事不足不名为佛,吾今具有。故为如来.无所著.正真.觉也。”
王迷情疑,重质言曰:“瞿昙年少,学日甚浅。所以者何?世有婆罗门,修治水火,精勤苦体,不去昼夜,九十六术,靡不经涉,年高德远。不兰迦叶等六子辈,名称盖世,犹未得佛。佛者实尊!以是推之,惟疑不信。”佛告王曰:“吾今为王说法真谛,善听勿疑。”王曰:“善哉!”佛答王曰:“小有四事,皆不可轻。何谓为四?一者、太子虽小,当为正君,此不可轻。二者、小火烧草,草尽乃止,此不可轻。三者、龙子虽小,能为风雨雷电霹雳,此不可轻。四者、道士虽小,已入道要深妙之慧,飞行教化,度脱人民,此不可轻。”
于是世尊,为王而作颂曰:
“太子福成,当为正君,愚人轻慢,
祸衅是生。正由心出,能重能轻,
宿行所得,福自随形。能观德本,
然后观人,道要以备,大王思惟。
小火得草,所烧无限,须弥宝山,
亦从小起。智者观物,无小无大,
遇龙不避,小毒害人。比丘破恶,
精进入禅,道成神通,变现度人。
“见谛净无垢,已度五道渊,
佛出照世间,为众除忧患。”
王闻正言,垢重情蔽,遗疑未悟,前礼佛足,辞退还宫。
是时国内,有婆罗门,居富多宝,老无儿子。祷祠尽力,未后生男。其年七岁,得病便亡。其父忧毒,卧不安席,不复饮食。闻佛能除忧患,即诣祇洹。佛问梵志:“有何愁愦,颜色憔悴?”婆罗门言:“我年老耄,正有一子,舍我终亡,悲怜痛毒。”佛告梵志:“人有恩爱,便得忧悲。”梵志情迷,便白佛言:“恩爱之乐,有何忧悲?”佛言:“不然!”如是至三,婆罗门不解,走出祇洹,见二人樗蒲,心自念言:“此必智者,能解我疑。”便问二人:“恩爱为乐、为忧悲乎?”即答梵志:“天下之乐,无过恩爱。”梵志复言:“吾见瞿昙,向我说此。”二人答曰:“沙门瞿昙,反世惑人,慎无信焉。”
国内愚者,共嗤佛语,乃上闻于王,令王惑意,便谓夫人——夫人字末利——便告之曰:“瞿昙可笑,反论失理。何有恩爱而生忧悲耶?”夫人对曰:“佛不虚言,其实如此也!”王复谓言:“汝尊瞿昙,加是宗亲,其信而已。”夫人白王:“何不自往?若遣智臣,请启所问,验世狂惑。”王闻其言,即召智臣那利绳:“汝持吾声,问讯瞿昙:‘世人愚惑,妄传尊旨,横言恩爱而生忧悲。怪其理乖,是故遣信,下承风化。’若佛有教,汝谛受之。”
臣受王命,即诣祇洹,礼佛却住,斯须进前长跪白言:“国主波斯匿,稽首座前,问所不解,愿见示导,散告真言。”于是如来,命臣就坐,而告之曰:“恩爱之本,渊流难尽,忧悲之恼,一由恩爱。”又告大臣:“吾今问卿,意解便对。譬如有人,父母终亡,妻子死尽,财没县官。此人忧恼,可堪胜不?”大臣对曰:“审如尊教。”又言大臣:“古昔有人居贫穷困,而其娶妇得富家女,懒墯无计,日更贫乏。家困饷馈,欲夺更嫁。妻闻家议,便以语夫:‘我家势强,必当夺卿,当作何计?’夫闻妇言,将共入房:‘今欲与汝共死一处。’即便刺妇,还复自刺。”佛告那利绳:“恩爱相杀,何但忧悲?”
臣受佛教,礼退还宫,具宣尊旨。王意不悟,犹嗤此言。复谓未利:“瞿昙何故,正作此语?”夫人白王:“欲启一事,愿见采省。”王曰:“便说。”夫人问曰:“彼方二郡,一名迦夷,二名拘达卢。若有白王云:‘彼二国,他王劫取。’王当云何?”王谓夫人:“吾之丰乐,因此二国。若有此问,情用忧愦。”夫人复言:“太子琉璃,皇女金刚,若疾若亡,王当云何?”王答夫人:“此情难堪。”夫人问王:“此为恩爱生忧悲不?贱妾丑陋,得侍帏幄,一旦病亡,王当云何?”王答末利:“吾情迷荒,命将不全。”夫人复言:“此为恩爱生忧悲不?”王意乃解,即便下床,遥礼祇洹,归命三尊,忏悔谢过,尽形竟命,首戴尊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