尔时,世尊教化难陀释种之子,舍家出家,数数为说出家因缘,亦复赞叹出家因缘,而作是言:“汝来难陀!当就出家。”作是语已,释子难陀白言:“世尊!我不出家。所以者何?我以四事,供养世尊及比丘僧,乃至尽其一形,供养衣服卧具饮食汤药。”如是世尊第二第三,教化难陀,赞叹舍家出家功德,乃至数数说其出家因缘之事,及以赞叹劝其出家,而彼难陀,不肯出家,犹言求以衣服卧具饮食汤药,尽形供养佛及众僧因缘之事。
尔时,世尊经于少时,饭食讫已,将一侍者,徐徐向彼释种童子难陀之家。然彼释种童子难陀,当于彼时,在重阁上,共孙陀利,升楼观看,游遨而坐。尔时,难陀在楼阁上,遥见世尊,将至其所,速即惊起下于重阁,往至佛边,顶礼佛足,却立一面。因白佛言:“善来世尊!何从远至?唯愿垂神,入我堂室,升座而坐。”
尔时,世尊入彼堂室,升座坐已,慰喻难陀,慰喻已讫,默然而坐。
尔时,难陀白佛言:“世尊!唯愿今者于此受供,我遣备办肴膳饮食。”佛告难陀:“我已食讫,不须备办。”
尔时,释种童子难陀复白佛言:“今有蜜浆,非时饮不?”佛告难陀:“我随汝意。”尔时难陀复白佛言:“唯然世尊!”于是难陀执持佛钵,盛非时浆,奉与世尊。于时,世尊未为受取。
尔时,释种童子难陀,即持彼钵,将与侍者,而彼侍者,复不受取。
尔时,世尊从座而起,与诸侍从相逐而还,欲向本处,其释童子,亦从重阁,持彼蜜浆,欲随佛去。
尔时,释种女孙陀利,见释难陀执其满钵非时蜜浆从世尊行,其孙陀利,梳头未讫,便即高声唤难陀言:“圣子难陀!欲何去也?”尔时,难陀指彼钵言:“欲将此钵奉送如来,至彼即还。”孙陀利言:“圣子速来!莫久住彼。”
尔时,世尊出难陀家,为难陀故,步行东西,在于街巷,欲令城内一切人民,见彼难陀执非时浆随逐于佛。是时人民,见此事已,各相谓言:“今者世尊,必令难陀舍家出家。”
尔时,世尊至僧伽蓝,唤一比丘,密以手指,作其相貌,令取难陀手中蜜钵。时,彼比丘知解佛意,从难陀边,即取其钵。
尔时,难陀顶礼佛足,白言:“世尊!我今辞佛,欲还向家。”佛告难陀:“汝莫还去!”尔时,难陀复白佛言:“世尊!我今思惟,不欲出家。所以者何?我欲四事,尽其一形,供养如来及众僧故。”
尔时,世尊复告难陀作如是言:“此阎浮提世界,纵广七千由旬,北面广阔,南面狭小,犹如车箱,满中罗汉,稠若甘蔗竹苇麻稻。若有善男子善女人,供养彼等诸阿罗汉,尽其一形,四事不阙。彼等罗汉入涅槃后,复更供养,起舍利塔。于其塔上,各施幡盖,及宝铃幢,复以香华,及诸油灯,种种供养。于汝意云何?是善男子善女人等,功德多不?”难陀白言:“得福甚多。”
尔时,世尊复告难陀:“若有罗汉,满此阎浮,有人尽形,四事供养,乃至香华,然诸油灯。若复有人,供养一佛功德果报,倍胜于彼。
“复次,难陀!若人能入佛法教中,乃至出家,一日一夜,行于清净梵行之法,此之果报,倍多于彼。是故难陀!必定出家,莫复贪受五欲乐也。
“复次,难陀!诸欲少味,多有苦患,诸欲无常,是可厌离,是大苦本,是大疮疣,是大恶刺,是大厄缚,是大苦恼,是损减相,是破坏相,无常不住,无时暂停,是不牢固,危脆易坏,多有怖畏,苦空无我,汝今必当谛观诸欲如是过患。难陀!汝今应善思惟五欲过患,莫贪着也。”
尔时,世尊虽向难陀说此过患,然其难陀,心故不欲愿乐出家,但敬佛故,低徊俯仰,白言:“世尊!我当出家。”
尔时,世尊且因经行,以指作相,招一比丘,来语之言:“汝当唤一剃发师来。”时彼比丘,即唤众中一剃发师,在难陀前,手执剃刀,欲为难陀剃其须发。尔时,难陀,捉拳向彼剃除发师,作如是言:“汝今何力敢剃我头?”
尔时,世尊正念正意,告难陀言:“来汝比丘!入我法中,行于梵行,尽诸苦故。”尔时,如来作是语已,难陀须发,即自堕落,犹如比丘。剃其须发,始经七日,自然体着袈裟色衣,手执钵盂如法之器,而彼长老,即成出家,受具足戒。于时难陀,可喜端正,诸人乐观,有三十相,具足不阙,身体金色,高下四指,不及如来,所作袈裟,与佛衣服,等无有异。作已受持,或诸比丘,遥见来者,皆谓难陀即是世尊,欲起迎逆,及至知非,始还本座。以此因缘,而诸比丘,嫌恨筹量,而作是言:“长老难陀,云何与佛衣服一等,而用受持?”时,诸比丘即往白佛。
尔时,世尊以此因缘,寻时聚集诸比丘众,问难陀言:“汝作衣服僧伽梨等,与佛同量,而受持不?”
尔时,难陀白言:“世尊!此事实然。”佛言难陀:“此不如法。汝今云何与佛世尊,同量受持僧伽梨也?”
尔时,世尊诃责难陀,教如是已,告诸比丘:“从今日后,悉皆不得依世尊量作诸衣服而受持也;若有违者,如法治罪。”
尔时,难陀作如是念:“世尊已断,不复更听依世尊量受持衣服,今所作衣,必须治打出其光泽而受持也。”
尔时,难陀寻即作彼打治之衣光泽而服,执持钵器,眼涂媚药,庄严其身,脚着革屣,左手执伞,右手持钵,诣向佛所白言:“世尊!我欲往入聚落乞食。”尔时,佛告长老难陀作如是言:“汝今岂非善男子也?信心舍家而出家乎?”难陀答言:“如是世尊!事实然也。”
尔时,世尊复告难陀作如是言:“汝既信心之善男子,舍家出家,所持衣服,何故打治令出光泽?复以何缘,庄严身体,眼涂媚药,脚着革屣,一手执伞,一手持钵,欲乞食也?
“复次,难陀!汝若在于阿兰若处,乞食活命,着粪扫衣,此乃为善。”
尔时,世尊以此因缘,而说偈言:
“何时当得见难陀,住于空闲常乞食,
少欲知足舍遗余,又乐远离诸欲想。”
尔时,世尊以此因缘,以此事相,集诸比丘而告之言:“诸比丘辈!从今日后,不得复着打出光衣;若有受持出光衣者,如法治罪。
“亦复不得眼涂媚药,及妙革屣,亦复不得执轻妙钵。
“亦复不得执伞入城聚落乞食;若如是者,悉如法治。”
尔时,难陀虽被世尊断此打治光泽之衣,并及不得眼涂媚药,断好革屣,并持轻钵,及以伞盖,犹尚忆念王之势乐,不肯依断。还忆彼女释孙陀利,念其色欲,不行梵行,欲舍其戒,还本家宅。以是因缘恒画彼女孙陀利像,后于一时至阿兰若空闲之处,或取砖瓦,或取木板,画此释女孙陀利像,如是观看,便过一日。而诸比丘,其有见者,心生嫌恨,而相谓言:“长老难陀!云何在于阿兰若处,或取砖瓦,或取木板,画妇女形,竟日观看?”
时,诸比丘即将此事,往至白佛。尔时,世尊以此因缘,集诸比丘,在于众内,问难陀言:“汝实在于阿兰若处,或取砖瓦,或取木板,画妇女形,竟日看不?”难陀白佛:“实尔。世尊!”
尔时,佛告长老难陀作如是言:“汝为此事,是不善也。出家比丘,岂得画其妇女形像而观看乎?”
尔时,世尊告诸比丘,作如是言:“汝诸比丘!从今不得画妇女形,若实若虚,以着欲心,画已观看,若有如是故画看者,得违戒罪。”
又于一时,长老难陀次第当直守护寺舍,彼时难陀,作如是念:“如来不久,当入聚落乞食之时,我于今日,当得还家。”
尔时,世尊知彼难陀作是思惟,知已告言长老难陀:“汝若欲行,闭诸房门,然后还去。”
尔时,世尊作是语已,便即往入聚落乞食。长老难陀,作如是念:“世尊已入聚落乞食,我今当得还其家内。”
尔时,难陀遂见世尊房门不闭,作如是念:“我闭此门,然后还去。”
即闭彼门,见舍利弗房门复开,即复往闭舍利弗门。
既闭彼门,其目揵连房门复开,寻即闭彼目连房门。
既闭彼门,见大迦叶房门复开,寻即往闭大迦叶门。
既闭彼门,复见摩诃迦旃延房,其门复开,寻复往闭迦旃延门。
既闭彼门,又见优楼频螺迦叶房门复开,寻即往闭优楼频蠡迦叶房门。既闭彼已,那提迦叶房门复开,寻复往闭那提房门。
既闭彼已,伽耶迦叶房门复开。尔时,难陀寻复闭彼伽耶房门。
既闭彼已,优波斯那房门复开。闭彼门已,见俱郗罗房门复开。
既闭彼已,复见摩诃专陀门开。闭彼门已,见利婆多房门复开。闭彼门已,见优波离波多房门复开。
如是次第,闭一门已,第二门开,闭第三已,第四门开,彼见其门一开一闭,遂作是念:“彼诸比丘,当能捉我作何事过,若开若闭?我当还去,将恐世尊不久来至。”作是念已,从尼俱陀树林之内,将欲出时,世尊寻以天眼,观彼难陀,已见难陀将欲出其尼俱陀处。如来见已,从迦毗罗婆苏都城,隐没其身,便即至其尼俱陀林,出现于彼。尔时,难陀见佛于彼林中出已,寻即依一尼俱陀树,隐身而坐。
尔时,世尊以神通力,举彼大树置于虚空,见彼难陀藏身而坐,作如是言:“汝今难陀!欲何处去?”时彼难陀报言:“世尊!我于今者,还复忆彼王位快乐自在之事,兼复忆彼释孙陀利,是故不乐行于梵行,意欲舍戒还于本家。”佛因此事,而说偈言:
“欲离丛林已得离,从林得出还入林,
汝富伽罗观此事,从缚得脱还被缚。”
尔时,世尊为彼难陀说法句已,更复劝言:“长老难陀!汝当精心,于我自在法教之中,为尽诸苦,勤行梵行。”世尊以法教化难陀,难陀犹故不忘昔日五欲乐事,及在王位适意之乐,犹复忆念释孙陀利,不乐正法行于梵行,心欲舍戒还其家宅。
尔时,复有一大长者,欲请世尊供设饮食,于时难陀,次当守寺。尔时,难陀复作是念:“世尊今者当入聚落受彼长者请食之时,我当还家。”
尔时,世尊预知难陀作此忆念,知已便即告难陀言:“汝今难陀!须必知时,洒扫寺地,所有澡𤃗,悉令水满。”作是语已,即往聚落,赴其所请。长老难陀,于彼之时即作是念:“今者世尊,已赴他请,往于聚落,我今可得自往向家。”作是念已,顾见如来所住之房,多有粪土。见已作念:“我今先往扫彼粪秽,然后向家。”作是念已,执持扫帚,往扫彼房。其扫一边,风来还吹,土草满地,更须报扫。彼时难陀,复作是念:“扫地且止,我先当令所有众僧水澡𤃗器,先着水满,然后向家。”作是念已,取彼澡𤃗,将至水所,悉满盛水,其所满器,满已还覆。彼时难陀,作如是念:“我今何假扫地盛水,如来今者不久还来,我今亦可速至己家。”作是念已,即还从彼尼俱陀林,欲向家去。
尔时,世尊在彼所请长者之家,以过人眼清净天眼,观彼难陀,已从彼处尼俱陀林欲出向家。既见是已,即别化身,从长者家,隐没不现,寻一念顷,至尼俱陀树林之内,在彼长老难陀前出。
尔时,难陀遥见世尊来欲至已,即上一大高峻险岸,从彼岸下,至隈障处,存身而坐。
尔时,世尊以神通力,令彼峻岸地平如掌。尔时,世尊见彼坐时,告言难陀:“汝今在此欲作何事?”于时难陀而白佛言:“婆伽婆!我已言许共孙陀利还家为期,今作是念:‘勿使令我成其妄语。’是故我今欲往彼处。”
尔时,佛告长老难陀:“汝今何须见孙陀利?其身如是皮裹筋骨,内有髓脑脓血屎尿皆悉充满,最可厌恶,犹如厕溷。如是难陀,我今略说,一一众生,共妇和同,所出不净,多于巨海,亦不知足。”
尔时,世尊以此因缘,而说彼偈:
“欲离稠林已得离,从林得脱还入林,
汝富伽罗观此等,从缚得脱还得缚。”
尔时,世尊教化难陀,说法教言:“今汝难陀!于我自在说法教中。嬉乐行于清净梵行,为欲灭诸一切苦故。”
尔时,难陀虽被世尊作如是等方便教化,犹故不乐行于梵行,乃共六群诸比丘等,以为朋党,数至彼边,语言论说,从晨到夜,唯论邪命诸恶等事。尔时,世尊观知其行,作如是念:“此之难陀,今已学彼六群比丘,恐畏损其功德业行,我应断其共彼人等以为朋党。”作是念已,即便告彼长老难陀作如是言:“难陀汝来!我欲共汝入迦毗罗婆苏都城。”难陀白言:“唯如尊教!”尔时,世尊与彼难陀入迦毗罗婆苏都城,入已渐至一卖鱼店。
尔时,世尊见彼店内,茅草铺上,有一百头臭烂死鱼,置彼草铺。见已告彼长老难陀,作如是言:“难陀汝来!取此鱼铺一把茅草。”其彼难陀而白佛言:“如世尊教。”作是语已,即于彼店,在鱼铺下,抽取一秉臭恶茅草。既执取已,佛复告言长老难陀:“少时捉住,还放于地。”难陀白言:“如世尊教。”即把草住。尔时难陀,捉持彼草经一时顷,便放于地。尔时,佛复告难陀言:“汝自嗅手。”尔时难陀即嗅其手。
尔时,佛复告难陀言:“汝手何气?”长老难陀报言:“世尊!唯有不净腥臭气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