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次,善根熟者虽复逃避,如来大悲终不放舍。
我昔曾闻,如来无上良厚福田,行来进止常为福利,非如世间所有田也。欲示行福田异于世间田,行福田者往至檀越下种人所,入舍卫城分卫,乃至为菩萨时入王舍城乞食,城中老少男女大小,见其容仪心皆爱敬,余如佛本行中说。昔佛在时众生厌恶,善根种子极易生芽,佛所应化为度人故入城乞食,即说偈言:
若以深信心,礼敬佛足者,
是人于生死,便为不久住。
能行善福田,供养作因缘,
必获大果报。能以信敬心,
以土著佛钵,终不无果报。
如来入城现神足时,一切人民各各相语:“佛来入城。”余如诸经中。佛来入城时,所有严丽种种具足,男女大小闻佛入城一切扰动,犹如大海风鼓涛波出大音声,阎浮提界亦未曾有如是形相。尔时城中除粪秽人,名曰尼提,发长蓬乱垢腻不净,所著衣裳悉皆弊坏。若于道中得弊纳者,便用补衣,欲示宿世不善业故,背负粪瓨,欲远弃去。于路见佛瞻仰尊颜,如睹大海,圆光一寻以庄严身,如真金聚无诸垢秽,所著袈裟如赤栴檀,亦如宝楼观之无厌,即说偈言:
金色如华敷,衣如赤栴檀,
衣服仪齐整,清净如铜镜。
如似秋月时,日处虚空中,
世尊处大众,严净如秋月。
尔时众生见佛世尊生大欢喜,畜生见佛,眼根悦乐,况复人也!即说偈言:
见色无比类,深心极爱敬,
堪为禅定器,威光倍赫奕。
邪见毒恶心,睹佛犹悦豫,
观其诸形体,触目视无厌。
睹见心悦豫,身体悉照曜,
瞻之转炽盛,形体圆满足。
无可嫌呵处,种姓可叹美,
无能讥论者,明智善丈夫。
相续出是种,世人宝严饰,
以助形容好。佛身相好具,
不假外庄严,相好众爱乐,
显好常随身。世人自璎珞,
不得常为好。莲华悉开敷,
阿输伽敷荣,严饰于大地,
显好不如佛。净目众相好,
炽然庄严身,喻如摩尼铠,
众宝而校饰。亦犹池水中,
众华以庄严。如是等比类,
不及如来身,善逝之形体,
相好炳然着。犹如虚空中,
净无云翳时,众星庄严月,
善行美妙器,瞻仰无厌足,
如饮甘露味,犹如净满月,
为人所爱乐。妙相以庄严,
善调伏威德,众德备足者,
谁能具称叹?诸过恶已坏,
譬如生死中,众伎变现形,
永无能变现。仿佛似佛者,
虽作众妙像,不及佛仪相。
佛之妙容相,天人中无比。
又复世尊不齐相好殊妙可叹,众行皆备功德悉具,说偈赞言:
如来所言说,智者所钦仰,
威仪及举止,终无有过失。
牟尼中最胜,触事未曾有,
觉慧无动摇,赞毁意不异。
以有十力故,摽相极寂静,
满足而正直,功德利益聚。
行步甚详雅,为人所爱乐,
言说义深广,视瞻极审谛。
详雅有次叙,一切皆舍离,
食饮无贪着。举要而言之,
无有不可爱。
尔时尼提见无上调御诸根寂定,及比丘等根不散乱围绕侍从,心倍爱敬,复说偈言:
诸根悉寂静,调根者围绕,
著于新色衣,前后随导从。
众释中胜导,金色不动摇,
四众常围绕,如赤云绕日。
尔时尼提既见佛已,自鄙臭秽,背负粪瓨,云何见佛?回趣异道以不见佛,心怀愁恼:“我于先世不造福业,为恶所牵今受此苦。我今不愁斯下贱业,众人皆得到于佛前,我今见臭秽故不得往。”以是之故懊恼燋心,即说偈言:
佛出世甚难,难可得值遇,
人天阿修罗,八部咸围绕。
我虽今遭值,臭秽不得近,
明了有恶业,罪报舍弃我。
思惟是已,更从异巷舍而远避。然佛世尊大慈平等随逐不舍,即现彼巷尼提前立。尼提见已复生惊怖:“我向避佛今复睹见,当何处避?”惊怖忧恼而自责言:“我甚薄福,诸佛香洁,我当云何以此极秽逼近于佛?若当逼近罪益深重,先世恶业使我乃尔。”即说偈言:
天以栴檀香,上妙曼陀花,
种种众供具,持来奉世尊。
佛来入城时,香水以洒地,
人天皆供养,真是应供者。
云何执粪瓶,而在于佛前?
复自念言:“当设何方念而得合所?”又更舍佛入于异巷。如来如前复在彼巷,尼提见已倍复怪恼,而说偈言:
圆光周一寻,色炎若干种,
城中诸人等,合掌而围绕,
帝释执持拂,人天皆供养。
我向避异巷,复从此道来?
作此偈已复自念言:“今者世尊人天中上,我之鄙秽众生中下,我今云何以此臭秽而近世尊?”即便回避入于异巷。尔时世尊先在彼立,既睹佛已惭耻却行,粪瓶撞壁寻即碎坏,粪汁流灌浇污衣服,自见秽污惭愧懊恼,颜色变异,而自念言:“先虽臭秽尚有瓶遮,今瓶破坏秽恶露现,甚可惭耻。”甚自鄙责而说偈言:
叹言咄怪哉,我今如趣死,
臭秽遍身体,云何当自处?
三界最胜尊,而来趣近我,
塞遮我前路,遂无逃避处。
怪哉极可恶,内外皆不净,
惭耻大苦恼,如似衰老至。
尔时大众咸见世尊随尼提后,时彼众中有一比丘作是念言:“如来入城不于豪贵并卑贱家而从乞食,但随尼提。何故如是?此必有缘。”复自念言:“此事可解。”即说偈言:
此必功德器,为佛所追随,
如珠落粪秽,挠搅而觅取。
如来录其心,不择贵与贱,
不求种姓真,妙胜作是说。
譬如医占病,看病腹硬软,
随患投下药,亦不观种族。
如来以平等,观察心坚软,
亦不择种姓,与药下烦恼。
尔时尼提于隘巷中遇值世尊,惭愧踡缩无藏避处,合掌向地作如是言:“汝今能持一切众生,愿开少处容受我身。”即说偈言:
如来于今者,转来逼近我,
我身甚臭秽,不得近世尊,
善哉开少分,愿容受我身。
尔时如来大悲熏心,安乐利益一切众生,和颜悦色到尼提边,世尊以柔软雷音而安慰之,令彼身心怡悦快乐。佛命尼提,尼提闻已周慞四顾。“如佛所命,三界至尊岂可唤我鄙贱之人?将无有人与我同字唤于彼耶?”佛心平等断于爱憎,世尊举手向彼尼提,其指纤长爪如赤铜,指间网缦以覆其上,掌如莲花,柔软净洁相轮之手,欲使尼提生勇悍心,即与尼提而说偈言:
汝有善根缘,故我至汝所,
我今既来至,汝何故逃避?
应当住于此,汝今身虽秽,
心有上善法,殊胜之妙香,
今在汝身外,不宜自鄙贱。
于时尼提闻佛唤已,举目睹佛其心勇悍,合掌向佛而作是言:“无归依者为作归依,于诸众生无有因缘而生子想,其心平等实是真济。今佛世尊与我共语,如以甘露洒我身心。”即说偈言:
假使大梵王,与我共谈议,
天帝之尊重,屈临见携抱,
转轮大圣王,同坐一器食,
不如三界尊,垂哀赐一言。
今我蒙慈眷,欢喜过于彼,
简练去秽恶,不善相已灭,
善相具足生,自在者济拔,
令我受快乐。世尊足上尘,
帝释以顶戴,犹名福所护,
况我极鄙劣,亲承佛音教,
而自称我名,当不生欣庆?
佛告尼提:“汝于今者能出家不?”于时尼提闻是语已心生欢喜,即说偈言:
如我贱种类,颇任出家不?
世尊垂哀愍,设得出家者,
如取地狱人,安置着天上。
佛告尼提:“汝今不应作是思惟。”即说偈言:
如来不观察,种族及贵富,
唯观众生业,过去善种子。
一切烦恼缚,不尽得解脱,
生老病死等,苦乐悉皆同。
云何婆罗门,独能得解脱,
余人不能得?文字及音声,
岂唯婆罗门?余姓亦复知。
譬如渡河津,不但婆罗门,
余姓亦复能。一切诸所作,
唯婆罗门能,余人不能耶?
汝今但应当,信我故出家。
如我佛法中,悲心无偏党,
不同诸外道,有所隐藏法。
济度悉平等,佛法无损减,
说法无偏党,平等示正道,
为一切众生,作安隐正路。
譬如大市中,市买一切物,
我法市亦尔,不择其种姓,
富贵及贫贱。譬如清流水,
刹利婆罗门,毗舍及首陀,
无有遮护者,不限人非人,
一切皆来饮,我法亦如是。
我今亦不齐,比丘比丘尼,
普为于世间,人天之大医。
“我不必为贵撰择贤王等,亦度下贱优波离等。我不齐为大富长者须达多等,亦度贫穷须赖多等。我不齐为大智舍利弗,亦为钝根周利槃特等。我不齐为少欲知足摩诃迦叶,亦为多欲婆难陀等。我不齐为耆旧宿德优楼频螺迦叶,亦为幼稚须陀耶等。我不齐为憍慢婆迦赖等,亦为极恶鸯掘摩罗手捉剑者。我不齐为多智男子而为说法,亦为浅智女人而为说法。我不齐为出家之众而作真济,亦为极恶在家之人而为说法。我不齐为少欲之人而为说法,亦为在家幼子五欲自恣说四真谛。我不齐为放舍众务逋多梨说,亦为经理国事多诸世务频婆娑罗王等说。我不齐为断酒之人说,亦为极醉郁伽等说使得道迹。我不齐为乐修定离越等说离生死法,亦为失子狂乱心婆私吒说。我不齐为贤德等优婆塞种中生者说法,亦为邪见弟子阿须拔提等说。我不齐为盛壮罗吒和罗说法,亦为衰老罗拘罗等说。我不齐为宿旧婆拘罗说得罗汉,亦为七岁沙弥须陀延说使得罗汉。我不齐为十六波罗延心中难问答所疑,亦为六十聚落婴愚贪欲求女人者说。我不齐为满愿子等大论牛王辩才无尽者说,亦为浅智达摩地那比丘尼说,使得深智,能解大丈夫有所问难。我不齐为富贵大王夫人弥拔提等说使得道果,亦为下贱僮使鸠熟多罗等说使得道迹。我不齐为贞妇毗舍佉说,亦为淫女莲华等说。我不齐为大德辩才女人瞿昙弥等说,亦为七岁沙弥尼至罗能摧伏外道者说。”尔时世尊即说偈言:
依我佛法中,速疾应出家,
因智得甘露,不由种族姓。
四大及以空,贵贱等同有,
无智则不得,不必在种姓。
尔时尼提即奉佛教,寻便出家得阿罗汉。时舍卫城中长者婆罗门闻尼提得出家,皆生讥论瞋忿嫌恨,而作是言:“彼尼提者鄙秽下贱今得出家,若设会时尼提来者,污我舍宅床蓐。”举国纷纭,遂至上彻波斯匿王。时王闻已语诸臣言:“汝等今者勿用纷纭,我今当往诣世尊所启白如来,更不听斯下贱者使得出家。”时王将侍从往诣祇洹,见一比丘坐大石上缝粪扫衣,有七百梵天在其左右,有合掌礼敬者,有取缕者,有贯针者,如修多罗中广说。时诸天等说偈赞言:
观察诸根寂,容仪威德盛,
得具于三明,利根不退转,
众善悉备满,容纳粪扫衣。
七百威德天,上从梵宫来,
归命来敬礼,度于彼岸者。
时波斯匿王不识尼提,而语之言:“汝今为我往白世尊,波斯匿王今在门外欲来见佛。”时彼尼提闻已即从石没,如入于水踊身佛前,而白佛言:“波斯匿王今在门外,欲见世尊。”世尊语言:“还从本道可往唤前。”尼提奉命还从石出唤波斯匿王。时波斯匿王顶礼问讯白世尊言:“向彼比丘是何大德?为诸天供养奉侍左右,又能于石出入无碍。”说偈问言:
佛智净无碍,无事不通达,
我欲所问者,佛已先知之,
先事且小住,我欲有所问。
向见一比丘,石上而出入,
如鸥在水中,浮沉得自在。
尔时世尊告波斯匿王言:“向者比丘若欲知者,是王所疑鄙贱尼提即其人也。”王闻是已闷绝躄地,即自悔责而作是言:“我为自烧,云何乃于如是大德生于讥嫌?”见是事已,于佛法所得未曾有,倍生信心即礼佛足,而说偈言:
譬如须弥山,众宝所合成,
飞鸟及走兽,至山皆金色。
昔来虽曾闻,今始方证知,
佛如须弥山,无量功德聚。
有来依佛者,变为贵种族,
佛不观种姓,富贵及名闻。
犹如医占病,亦不观种姓,
但授诸良药,令其病得愈。
贵贱资气同,皆出于不净,
成就得道果,等同无差别。
一切种姓同,证果都无异。
尔时世尊为欲增长波斯匿王淳信心故,说四种姓可净,若婚娶时取四种姓,此四种姓皆可得净。佛告大王:“若取妇嫁女应择种姓,此佛法中唯观宿世善恶因缘,不择种姓;唯观信施,不观珍宝;索戒清净,不索家门清净;索定自在,不索种姓端严;观其智慧,不观所生。”即说偈曰:
如炼山石中,而取于真金,
譬如伊兰木,相瑳便火出,
亦如淤泥中,出生青莲花,
不观所生处,唯观于德行。
“若生上族有德行者应当供养,若生下贱种有德行者亦应供养。诸有智者应当供养,有德之人种姓有别德行无异,犹如伊兰及栴檀木俱能出火,热与光明无有别异。”佛语真实无有过失,深入人心使王得解。波斯匿王顶礼佛足五体投地,南无归命调御丈夫.一切种智,于一切义无有障碍,十力勇猛四无所畏,婆伽婆.三藐三佛陀,于一切众生作不请亲友,于四种姓都无偏党,略说如是。即说偈言:
一切种智海,净意度彼岸,
世界佛独悲,心意无秽恶。
为一切众生,作于最亲友,
独一说解脱,然示种种道。
依智多方便,外道狂颠倒,
粗涩之苦行,专迷着种姓。
波斯匿王礼佛及尼提足已,还舍卫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