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萨摩诃萨,若堕于畜生,
所行诸善法,外道不能及。
如我曾闻:
菩萨往昔,曾为兔身,以其先世余业因缘,虽受兔身,善于人语,言常至诚无有虚诳;智慧成就远离瞋恚,于人天中最为第一;慈悲熏心,调和软善,悉能消灭诸魔因缘;言行相副,真实无谄,杀害之心永无复有;安住不动,如须弥山,与无量兔而为上首,常为诸兔,而说是言:“汝等不知堕恶道耶!是身可患。夫恶道者,地狱、畜生、饿鬼、阿修罗,如是等名为恶道,汝等今当至心谛听,堕恶道因缘,所谓十恶。
“我于往昔,曾闻诸仙分别开示,心亦思惟,今当为汝略解说之。四法根本多诸过患,所谓贪欲、瞋恚、愚痴、憍慢。因贪欲心行十恶者,堕于饿鬼;因瞋恚心行十恶者,堕于畜生;因愚痴心行十恶者,堕于地狱;因憍慢心行十恶者,堕阿修罗,因此四法所往之处,常受苦恼。
“汝等当观地狱中有猛火炽然、利刀㓟剥,常为狗犬之所啖食,铁[口*(隹/乃)]诸乌挑啄其目,灰河坏身犹如微尘,复为诸椎之所打碎,利斧刀剑截其手足,寒冷恶风吹襞其身。二山相拍身处其中。汝等当知,设我尽寿至百千世,解说如是地狱众生不能得尽,如是地狱有种种苦。
“汝今复当听饿鬼中种种诸苦,所谓饥渴所逼,身体干枯,于无量岁初,不曾闻浆水之名。乃至秽粪,求不能得,头发长利,缠绕其身,故令身中支节火然,遥望见水至则火坑,饥渴所逼往趣粪秽,复有恶鬼神持刀杖固遮,今说此事,倍令我心惊畏怖惧。
“阿修罗者,虽受五欲与天无别,憍慢自高无谦下心,远善知识不信三宝,亦复不为善友所护,于世间中起颠倒想,虽见诸佛心无敬信,于上诸天常生恶心,系念伺求诸天过失。汝等当知憍慢之结,多诸过咎无所利益。所以众生不成道果,无不由此憍慢炽盛,自是非彼讥刺呵责,世间众生以憍慢故,增长邪见,邪见因缘诽谤三宝。谤三宝故受阿修罗,阿修罗中所受众苦,若为故欲尽说不可得尽。
“以愚痴因缘堕畜生中多受众苦,受种种形、食种种食、种种语言行住不同。无足、二足、四足、多足水陆空行,牛、羊、驼、驴、猪、豚、鸡、狗、飞鸟、走兽,如是等辈,常为愚痴之所覆蔽。常处盲冥无有智慧,各各相于起杀害想,互相怖畏犹如怨贼,常为猎师屠脍所杀,复为师子、虎狼、豺犬无量恶兽之所攫食。常堕坑、坎、𦊰、索罗网,生则负重,死则㓟剥,驾犁挽车铁钩钩𣃆,䩭靽拘执。常苦饥渴,口干舌燥,虽有所须口不能宣。稚小孤迸,远离父母,水草无量,常不充足,畜生恶报,世间现见,是故我今略为汝等而解说之。
“如我先业恶因缘故,受是兔身,唯食水草恒多怖畏,是故汝等应修善法,善法因缘生天人中,虽人道中有诸苦恼剧于诸天,犹当发愿,愿生人中。譬如官法为犯罪者造作土窖,凡有三重:重罪之人置在最下;中罪之人置之中间;罪极轻者置于上重。行恶业者,亦复如是,极重恶者堕于地狱,中品恶者受畜生身,最下品者生饿鬼中。远离如是三品恶已,得生人中,生人中已,行善不善;行上善者,入于涅槃如己舍宅。”是时,兔王常为诸兔宣说如是善妙之言。
尔时,有一婆罗门种,厌世出家修学仙法,不恼众生离欲去爱;和颜而言身无粗穬,饮水食果及诸根药;少欲知足修寂静行,长养发爪为梵行相。是时,仙人忽于一时遥闻兔王为兔说法,闻已心悔,而作是言:“我今虽得生于人中,愚痴无智不如是兔,生在兔中晓了善法。譬如日光障蔽月光,我亦如是。虽生人中为彼畜生之所障蔽,彼虽畜生或是正法之将、或是梵王大自在天,我今闻彼所说之法,心调柔和,譬如人热入清冷水。怪哉师子!多行恶业,受是兽身,云何复当杀如是兔?如是兔者,乃是纯善,形虽如是乃能修行仙圣之法,虽生畜生,而能宣说善恶之相。我从本来无可咨禀尊敬之处,今得遇之甚善无量。”
是时仙人,即起合掌,往至兔所。至兔所,已却坐一面,合掌向兔,而作是言:“汝是正法之身,将不受兔身,所有必定纯善之法,唯愿为我具足说之。我所修学长养须发、草衣、食果今实厌之,譬如钻冰求酥是实难得,我亦如是。终身长发、草衣、食果,虽修苦行正法难得。我今虽得生于人中,受人形体,远善知识,修行恶法,如七叶华正可远瞻不中亲近,我亦如是。修行恶法,有智之人,视之远去终不亲近,汝真梵王假受兔身。”
兔时答言:“大婆罗门!若我所言悦可汝心甚不爱也。所以者何?我久已离悭吝之结。往昔发心,便当涅槃,但为众生故,久住生死。”
时,婆罗门闻是语已,心生欢喜:“汝是大士,能为众生久处是中。”即便随逐经历多年,饮水啖果与兔无别。是时,世人多行恶法,以是因缘,令天炎旱,草木华果枯干不出,海池井泉诸水燋涸,其地所有林木蓬茹蒿草,土地人民收拾去尽。
时,婆罗门饥穷困苦,和颜向兔而作是言:“我今欲去,愿不见责。”
兔闻是已,即生念言:“今此大仙不乐此处,故欲相舍。”即前问言:“此处何过,有何相犯?大仙当观身服如是刍草之衣,令心愁恼非所宜也,如婆罗门入淫女舍,甚非家法也。”
婆罗门言:“汝之所说实入我心,是处清净实无过患,诸兔自修亦不相犯。但我薄祐困乏饮食,是故俯仰欲相舍去。汝今当观一切众生,无不因食以活此身,汝之所说善妙法要,今虽远离,要当终身佩之心府不令忘失。汝复当知我心无慈,为秽食故,而相舍离。”
时兔答言:“汝所为者,盖是小事,云何乃欲相舍离去?”
婆罗门言:“我空饮水,已经多日,恐命不全,是故置宜欲相舍离。”
兔闻是已,念言:“善哉!是婆罗门,乃能为法饮水多日。”即便说言:“汝若去者,我则更无如是福田,唯愿仁者明受我请。虽知菩萨,于福田中心无分别,然施极苦饥渴众生其福最大;虽知二目是常所护,然当先救苦痛之处。汝今是我亲善知识,是我所尊有大功德,是故我今欲设微供。汝今当知,人有四种,施亦有四:所谓下者、下中下者、智者、智中智者。云何下者?施时发心求于诸有;下中下者:以畏怖故行于布施;智者:有恭敬心而行布施;智中智者:有大悲心而行布施。我今于是四施之中趣行一施,唯愿明旦必受我请。”
时,婆罗门即作是念:“此兔今日为何所见?见死鹿耶?或死兔乎?”心即欢喜然火诵咒。
是兔其夜多集干薪,告诸兔言:“汝等当知,是婆罗门,今欲舍我远去他家,我甚愁恼身体战栗。世法如是无常别离,虚诳不实犹如幻化,合会有离犹如秋雨,有为之法有如是等无量过患,诸行如梦热时之炎,众生命尽无可还者。汝等今者,知世法如是而不能离,是故汝等要当精勤坏三有乎!”尔时,兔王竟夜不眠,为诸兔众说法如是。夜既终已,清旦地了于薪聚边即便吹火,火然之后,语婆罗门言:“我昨请汝欲设微供,今已具办,愿必食之。何以故?智人集财欲以布施,受者怜愍要必受用;若有凡人多畜财宝以施于人,此不为难。我今贫穷施乃为难,唯愿哀矜必定受之;我今深心清净启请,唯愿仁者必受不疑。”说是语已,复自慰喻:“我今为他受安乐故,自舍己身,无所贪惜大如毫厘。如是福报,愿诸众生证无上智。”自慰喻已,投身火坑。
时,婆罗门见是事已,心惊毛竖,即于火上而挽出之。无常之命,即便断灭,谛观心闷抱置膝上,对之呜唼并作是言:“爱法之士、慈愍大仙、调御船师!为利众生,舍身寿命,今何所至?我今敬礼为归依主。我处此山长发重担,虽经多年无所利益;我愿从今常相顶戴,愿汝功德具足成就;令我来世常为弟子。”说是语已,还持兔身,置之于地,头面作礼,复还抱捉犹如赤子,即共死兔俱投火坑。
尔时,释天知是事已,大设供养收骨起塔。菩萨摩诃萨,修行如是尸波罗蜜,不诳于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