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尔时,魔王即告赤眼夜叉之使,作如是言:‘谓汝赤眼,汝今见此军众以不?有谁辄欲侵我境界。’是时赤眼夜叉之使,即白其王魔波旬言:‘大王!当知此是释种净饭王子,名悉达多,从彼善生村主女前,犹如牛王,作大音声,向于吉利刈草人边,乞得一把。有一树名羖羊多罗尼拘陀树,渐渐而来,复有五百青雀围绕,以初春月所出可爱一切树木,悉着花果,枝柯自垂,无识诸树,犹尚倾头,低而供养,震动大地,欲向于彼菩提树下。’
“尔时,波旬既见菩萨欲向于彼菩提树下,作是思惟:‘愿此释种,向余树下,铺草而坐,莫向于此菩提树坐。’其心如是思惟念已,告彼一切夜叉众言:‘汝等一切诸夜叉辈,宜减少许夜叉之众,速往诣彼菩提树下伏藏而住,慎莫使此释种之子趣向于彼菩提树间。’其夜叉等白魔王言:‘谨依大王严命所敕。’是时夜叉即便抽减少许人众,去彼菩提树下不远,伏藏而住。其彼魔家诸夜叉众,遥见菩萨欲来向于菩提树时,身体赫奕,犹如金山照耀放光,不可譬喻。其夜叉众,既睹见已,即说偈言:
“‘此必千光新日出,威德照耀如金山,
怜愍一切诸天人,渐到树王如师子。’
“时彼树林所守护神,即以偈颂报答于彼诸夜叉言:
“‘世尊千劫功德圆,备满六度施戒忍,
精进禅定及智慧,具足一切诸庄严。
今渐来至向树王,欲证无上菩提道,
诸天及人八部众,思惟如是悉随行。’
“尔时,彼诸魔家眷属夜叉众等,闻此偈已,皆悉离彼菩提树侧,星散而走。是时菩萨渐渐来到十六种相功德具满地分之处。何等名为十六种相?所谓彼地劫烧之时,最后燃尽,劫初立时,最在先成。
“又复,彼地所出诸草,最胜最妙。所谓优波罗、波头摩、拘勿头、分陀利,充足不少。
“又复,彼地于阎浮提,最在于中。
“又复,彼地不居顽钝愚痴众生,唯住圣种大福德人之所行坐。
“又复,彼地无诸坑坎,四面空宽,平整之处。
“又复,彼地不下不高,清净洪满,犹如手掌。
“又复,彼地多有诸花,优波罗、波头摩、拘勿头、分陀利,自然生长。
“又复,彼地悉为一切圣人通知。
“又复,彼地自然显现。
“又复,彼地于一切时,恒居圣人,不曾空阙。
“又复,彼地终无有人能得降伏。
“又复,彼地名称远闻,所谓师子最高之座。
“又复,彼地其有心觅,过不能得,所谓若魔魔家眷属。
“又复,彼地于一切地,最在中齐。
“又复,彼地金刚所成。
“又复,彼地所生诸草,正高四指,柔软青绿,如孔雀项。触时犹如迦尸迦衣,颜色微妙,可喜端正,香气芬芳,头悉右旋。往昔有诸转轮圣王,悉皆知闻此可爱乐希有之事,是故恒来往彼观看此之地处。
“尔时,菩萨临欲至彼菩提树侧,是时其地,自然扫除,清净严丽,香汁涂洒,可喜端正,令心乐观,又无一切砂砾瓦石、蒺䔧棘刺、诸恶草等。是时菩萨,初执草行用于左手,后至树下,即以右手柔软五指,罗网庄严,赤色犹如燕脂所涂,从左手取彼一把草,安稳欲置菩提树下。东面持草,掷于地上,根即向树。菩萨心发如是之愿:‘我今于此处所坐已,越烦恼海,度至彼岸。’时菩萨掷彼一把草至地,犹如瓶中置华,或如河旋,或如万字。
“尔时菩萨见自所执草漫掷地自然不乱,有如是等吉祥之相,口作是言:‘如我今日所掷之草,应乱不乱,此吉祥相,表我在于乱世间中,必定当证不乱之法。’菩萨如是掷草铺已,是时彼地六种震动。
“时,欲界主魔王波旬至菩萨所,而作是言:‘谓刹利子!汝今不合在此树下铺草而坐。何以故?其此树下,于夜半中,多有无量毗舍遮鬼及富多那夜叉罗刹,数数恒来啖食人肉。今此树北,别有一林,是大仙人所居停处,彼之处所,名曰优娄频螺聚落,可喜端正,人所乐观,汝释子宜至于彼地随意而坐。’
“尔时菩萨报彼魔王作如是言:‘汝魔波旬!可不知耶?我在于山阿兰若处空闲泽中,或在树下,或在冢间,或居林内,夜半安然,心无所畏。又复我今亦非无智,亦复非是无方便力,非如凡人至于此地。但我久知,往昔诸佛,在此树下无畏之处,得成圣道。以如是义,我故来此。’
“尔时,别更有一夜叉,在于魔王波旬右立,时彼夜叉语菩萨言:‘汝释种子!今何苦用此树下坐?自外四边,大有余树,汝可速疾移他处去。’时菩萨报彼夜叉言:‘我有心愿,于余树下,不能得成;所愿唯在于此树下,决定当成,余处不得。’
“时,彼夜叉白其魔王作如是言:‘大王!今闻彼言以不?更作何事能得彼去?’魔波旬报彼夜叉言:‘我今唯应种种方便,作勤劬心断彼,不听于此处坐。’
“尔时,菩萨见魔波旬作如是言,铺草而坐,内心思惟,发如是愿:‘我今坐彼往昔过去诸佛所坐金刚之处,坐已当伏魔王波旬。我今此处坐已,断灭欲瞋恚痴诸烦恼等。我今此处坐已,当证微妙甘露清凉之法。’
“尔时,菩萨所铺之草,其根向内、头皆向外,铺已右绕彼菩提树三匝讫竟,加趺而坐,身心端直,如蛇缠身,卓然不动。口三唱言:‘我证甘露!我证甘露!我今定当证得甘露。’而菩萨心,发于如是弘誓之愿:‘我坐此处,一切诸漏若不除尽,若一切心不得解脱,我终不从此坐而起。’有偈说言:
“‘菩萨树下加趺坐,如以大蛇自缠身,
发于如是弘誓心,事若不成不起坐。’
“尔时,魔王波旬,从彼地所隐身不现,经少时间,即化其身,头发解乱,尘土满身。着粗褐衣,口唇干燥,状若饥渴,手中执持一大束书,速疾而来,向菩萨所,立菩萨前,将所持书,掷与菩萨,口如是言:‘此一封书是汝释种摩那摩许,遣我送来;此一封是尼娄驮许,此一封是难提迦许,此一封是拔提伽许,此一封书是难陀许,此一封是阿难陀许;自外诸书各各是彼诸释种子,寄与汝来。’时,一书上伪抄不实虚妄言辞,作如是语:‘提婆达多!今在于此迦毗罗城,以受王位,入汝宫内,尽皆纳受汝之妃后,取于汝父净饭大王,系牢狱中,自余叔父白饭、斛饭并甘露饭,一切宿老诸释种王,尽皆驱逐,遣出城外。汝见此书,速疾须来,汝用住彼阿兰若为?’
“尔时菩萨闻是语已,心发如是三种思惟:‘因婇女故发于欲心,而我妃后,提婆达多实能纳也。因提婆达起斗诤心,彼实能夺我之国土父王位乎?因释种故生杀害心,彼等何故各自惜身,不护我父?’菩萨复更如是思惟:‘世间境界,悉皆无常,秽污不净,念念生灭,无暂住时。思惟一切,皆悉是于破坏之法,生已即灭。’如是思惟,便断欲心,发出家心,息诤斗心,起慈愍心,断杀害心,生悲哀心。‘如是等事,我久弃吐。’思惟是已,即发舍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