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、
昔者菩萨,为大理家,积财巨亿,常奉三尊,慈向众生。观市睹鳖,心悼之焉,问价贵贱。鳖主知菩萨有普慈之德、尚济众生,财富难数,贵贱无违,答曰:“百万,能取者善,不者吾当烹之。”菩萨答曰:“大善!”即雇如直,持鳖归家,澡护其伤,临水放之。睹其游去,悲喜誓曰:“太山饿鬼众生之类,世主牢狱早获免难,身安命全如尔今也。”稽首十方,叉手愿曰:“众生扰扰,其苦无量,吾当为天为地,为旱作润,为漂作筏,饥食渴浆,寒衣热凉,为病作医,为冥作光;若有浊世颠倒之时,吾当于中作佛度彼众生矣。”十方诸佛皆善其誓,赞曰:“善哉!必获尔志。”
鳖后夜来龁其门,怪门有声,使出睹鳖,还如事云。菩萨视之,鳖人语曰:“吾受重润,身体获全,无以答润。虫水居物知水盈虚,洪水将至必为巨害矣。愿速严舟,临时相迎。”答曰:“大善!”明晨诣门,如事启王。王以菩萨宿有善名,信用其言:“迁下处高。”时至鳖来曰:“洪水至,可速下载,寻吾所之,可获无患。”船寻其后,有蛇趣船,菩萨曰:“取之。”鳖云:“大善!”又睹漂狐,曰:“取之。”鳖亦云:“善。”又睹漂人搏颊呼天,哀济吾命,曰:“取之。”鳖曰:“慎无取也,凡人心伪,鲜有终信,背恩追势,好为凶逆。”菩萨曰:“虫类尔济,人类吾贱,岂是仁哉?吾不忍也。”于是取之。鳖曰:“悔哉!”遂之丰土。鳖辞曰:“恩毕请退。”答曰:“吾获如来.无所著.至真.正觉者,必当相度。”鳖曰:“大善!”鳖退,蛇狐各去。
狐以穴为居,获古人伏藏紫磨名金百斤,喜曰:“当以报彼恩矣。”驰还曰:“小虫受润,获济微命。虫穴居之物,求穴以自安,获金百斤,斯穴非冢非家非劫非盗。吾精诚之所致,愿以贡贤。”菩萨深惟:“不取徒捐,无益于贫民;取以布施,众生获济,不亦善乎!”寻而取之。漂人睹焉,曰:“分吾半矣。”菩萨即以十斤惠之。漂人曰:“尔掘冢劫金,罪福应柰何?不半分之,吾必告有司。”答曰:“贫民困乏,吾欲等施;尔欲专之,不亦偏乎?”漂人遂告有司,菩萨见拘,无所告诉,唯归命三尊,悔过自责,慈愿:“众生早离八难,莫有怨结如吾今也。”
蛇狐会曰:“奈斯事何?”蛇曰:“吾将济之。”遂衔良药开关入狱。见菩萨状,颜色有损,怆而心悲,谓菩萨言:“以药自随,吾将齰太子,其毒尤甚,莫能济者。贤者以药自闻,传则愈矣。”菩萨默然。蛇如所云,太子命将殒,王令曰:“有能济兹,封之相国,吾与参治。”菩萨上闻,传之即愈。王喜问所由,囚人本末自陈。王怅然自咎曰:“吾闇甚哉!”即诛漂人,大赦其国,封为国相,执手入宫,并坐而曰:“贤者说何书?怀何道?而为二仪之仁,惠逮众生乎?”对曰:“说佛经,怀佛道也。”王曰:“佛有要决?”曰:“有之。佛说四非常,在之者,众祸殄,景祐昌。”王曰:“善哉!愿获其实。”曰:“乾坤终讫之时,七日并列巨海都索,天地烔然,须弥崩坏,天人鬼龙、众生身命,霍然燋尽。前盛今衰,所谓非常矣。明士守无常之念,曰天地尚然,官爵国土,焉得久存?得斯念者,乃有普慈之志矣。”王曰:“天地尚然,岂况国土?佛说非常,我心信哉。”
理家又曰:“苦之尤苦者,王宜知之。”王曰:“愿闻明诫。”曰:“众生识灵微妙难知,视之无形,听之无声,弘也天下,高也无盖,汪洋无表,轮转无际。然饥渴于六欲,犹海不足于众流,以斯数更太山烧煮诸毒众苦;或为饿鬼,洋铜沃口役作太山;或为畜生,屠割剥裂,死辄更刃,苦痛无量。若获为人,处胎十月,临生急笮,犹索绞身,堕地之痛犹高陨下,为风所吹若火烧己,温汤洗之甚沸铜自沃,手葌摩身犹刃自剥,如斯诸痛甚苦难陈。年长之后,诸根并熟,首白齿陨,内外虚耗,存之心悲,转成重病,四大欲离,节节皆痛,坐卧须人,医来加恼。命将欲终,诸风并兴,截筋碎骨,孔窍都塞。息绝神逝,寻行所之。若其升天,天亦有贫富贵贱,延算之寿,福尽罪来,下入太山、饿鬼、畜生,斯谓之苦。”王曰:“善哉!佛说苦要,我心信哉!”
理家又曰:“夫有必空,犹若两木相钻生火,火还烧木,火木俱尽,二事皆空。往古先王宫殿臣民,今者磨灭不睹所之,斯亦空也。”王曰:“善哉!佛说空要,我心信哉!”
理家又曰:“夫身地水火风矣,强为地,软为水,热为火,息为风。命尽神去,四大各离,无能保全,故云非身矣。”王曰:“善哉!佛说非身,吾心信哉!身且不保,岂况国土乎?痛夫我先王,不闻无上正真.最正觉非常苦空非身之教矣。”
理家曰:“天地无常,谁能保国者乎?胡不空藏,布施贫饥之人乎?”王曰:“善哉!明师之教快哉!”即空诸藏而布施贫乏,鳏寡孤儿令之为亲为子,民服炫煌,贫富齐同,举国欣欣,含笑且行,仰天叹曰:“菩萨神化乃至于兹乎?”四方叹德,遂致太平。”
佛告诸沙门:“理家者,是吾身也。国王者,弥勒是。鳖者,阿难是。狐者,鹙鹭子是。蛇者,目连是。漂人者,调达是。菩萨慈惠度无极行布施如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