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者天帝释五德离身,自知命尽当下生世间,在陶作家受驴胞胎。何谓五德?一者身上光灭,二者头上华萎,三者不乐本坐,四者腋下汗臭,五者尘土著身。以此五事自知福尽,甚大愁忧。自念三界之中,济人苦厄唯有佛耳,于是奔驰往到佛所。时佛在耆阇崛山石室中,坐禅入普济三昧。天帝见佛,稽首作礼伏地,至心三自归命佛法圣众,未起之间其命忽出,便至陶家驴母腹中作子。时驴自解走瓦坏间破坏坏器,其主打之,寻时伤胎,其神即还入故身中,五德还备复为天帝。佛三昧觉,赞言:“善哉天帝!能于殒命之际归命三尊,罪对已毕,不更勤苦。”
尔时世尊以偈颂曰:
“所行非常,谓兴衰法,夫生辄死,
此灭为乐。譬如陶家,埏埴作器,
一切要坏,人命亦然。”
帝释闻偈,知无常之要,达罪福之变,解兴衰之本,遵寂灭之行,欢喜奉受得须陀洹道。
昔佛在舍卫国精舍中,为诸天人龙鬼说法。时国王波斯匿大夫人,年过九十卒得重病,医药望差遂便丧亡。王及国臣如法葬送,迁神坟墓。葬送毕讫,还过佛所,脱服跣袜前礼佛足。佛命令坐而问之曰:“王所从来衣粗形异,何所施为也?”王稽首曰:“国大夫人年过九十间得重病,奄便丧亡,遣送灵柩迁葬坟墓,今始来还过觐圣尊。”佛告王曰:“自古至今大畏有四:生则老枯病无光泽,死则神去亲属别离,是谓为四。不与人期,万物无常难得久居,一日过去;人命亦然,如五河流昼夜无息,人命驶疾亦复如是。”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
“如河驶流,往而不返,人命如是,
逝者不还。”
佛告大王:“世皆有是,无长存者,皆当归死,无有脱者。往昔国王、诸佛真人、五通仙士,亦皆过去,无能住者,空为悲感以殒躯形。夫为孝子哀愍亡者,为福为德以归流之,福祐往追如饷远人。”
佛说是时,王及群臣莫不欢喜,忘忧除患,诸来一切皆得道迹。
昔佛在罗阅祇竹园中,与诸弟子入城受请,说法毕讫,晡时出城。道逢一人驱大群牛放还入城,肥饱跳腾转相抵触。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
“譬人操杖,行牧食牛,老死犹然,
亦养命去。千百非一,族姓男女,
贮聚财产,无不衰丧。生者日夜,
命自攻削,寿之消尽,如𢄋䨍水。”
佛到竹林洗足却坐,阿难即前稽首问言:“世尊!向者道中说此三偈,不审其义?愿蒙开化。”佛告阿难:“汝见有人驱放群牛不?”“唯然见之。”佛告阿难:“此屠家群牛,本有千头,屠儿日日遣人出城,求好水草养令肥长,择取肥者日牵杀之。杀之死者过半,而余者不觉,方相抵𧢻跳腾鸣吼,伤其无智故说偈耳。”佛语阿难:“何但此牛?世人亦尔。计于吾我不知非常,饕餮五欲养育其身,快心极意更相残贼,无常宿对卒至无期,曚曚不觉,何异于此也?”
时坐中有贪养比丘二百人,闻法自励,逮六神通,得阿罗汉。众坐悲喜,为佛作礼。
昔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,为诸弟子说法。时有梵志女,年十四五,端正聪辩,父甚怜爱,卒得重病即便丧亡,田有熟麦为野火所烧,梵志得此忧恼愁愦失意恍惚,譬如狂人不能自解。传闻人说佛为大圣、天人之师,演说经道忘忧除患。于是梵志往到佛所,作礼长跪白佛言:“素少子息,唯有一女,爱以忘忧,卒得重病舍我丧亡,天性悼愍,情不自胜。唯愿世尊垂神开化,释我忧结。”佛告梵志:“世有四事,不可得久。何谓为四?一者有常必无常,二者富贵必贫贱,三者合会必别离,四者强健必当死。”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
“常者皆尽,高者必堕,合会有离,
生者有死。”
梵志闻偈心即开解,愿作比丘,须发自堕即成比丘,重惟非常得罗汉道。
昔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。时城内有淫女人,名曰莲华,姿容端正国中无双,大臣子弟莫不寻敬。尔时莲华善心自生,欲弃世事作比丘尼,即诣山中就到佛所,未至中道有流泉水,莲华饮水澡手,自见面像容色红辉头发绀青,形貌方正挺特无比,心自悔曰:“人生于世形体如此,云何自弃行作沙门?且当顺时快我私情。”念已便还。佛知莲华应当化度,化作一妇人端正绝世,复胜莲华数千万倍,寻路逆来。莲华见之心甚爱敬,即问化人:“从何所来?夫主儿子父兄中外皆在何许?云何独行而无将从?”化人答言:“从城中来,欲还归家,虽不相识宁可共还,到泉水上坐息共语不?”莲华言:“善。”二人相将还到水上,陈意委曲。化人睡来枕莲华膝眠,须臾之顷忽然命绝,膀胀臭烂腹溃虫出,齿落发堕肢体解散,莲华见之心大惊怖。“云何好人忽便无常?此人尚尔,我岂久存?故当诣佛精进学道。”即至佛所,五体投地,作礼已讫,具以所见向佛说之。佛告莲华:“人有四事不可恃怙。何谓为四?一者少壮会当归老,二者强健会当归死,三者六亲聚欢娱乐会当别离,四者财宝积聚要当分散。”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
“老则色衰,所病自坏,形败腐朽,
命终其然。是身何用?洹漏臭处,
为病所困,有老死患。嗜欲自恣,
非法是增,不见闻变,寿命无常。
非有子恃,亦非父兄,为死所迫,
无亲可怙。”
莲华闻法欣然解释,观身如化命不久停,唯有道德泥洹永安,即前白佛愿为比丘尼。佛言:“善哉!”头发自堕,即成比丘尼,思惟止观即得罗汉。诸在坐者闻佛所说,莫不欢喜。
昔佛在王舍城竹园中说法。时有梵志兄弟四人,各得五通,却后七日皆当命尽,自共议言:“五通之力,反覆天地、手扪日月、移山住流,靡所不能,宁当不能避此死对?”一人言:“吾入大海,上不出现、下不至底,正处其中,无常杀鬼安知我处?”一人言:“吾入须弥山中,还合其表令无际现,无常杀鬼安知吾处?”一人言:“吾当轻举隐虚空中,无常杀鬼安知吾处?”一人言:“吾当藏入大市之中,无常杀鬼趣得一人,何必求吾也?”四人议讫相将辞王:“吾等寿算余有七日,今欲逃命冀当得脱,还乃觐省唯愿进德。”于是别去,各到所在。七日期满,各以命终,犹果熟落。市监白王:“有一梵志卒死市中。”王乃悟曰:“四人避对,一人已死,其余三人岂得独免?”王即严驾往至佛所,作礼却坐,王白佛言:“近有梵志兄弟四人,各获五通,自知命尽皆共避之,不审今者皆能得脱不?”佛告大王:“人有四事,不可得离。何谓为四?一者在中阴中,不得不受生。二者已生,不得不受老。三者已老,不得不受病。四者已病,不得不受死。”
于是世尊即说偈言:
“非空非海中,非入山石间,
无有地方所,脱之不受死。
是务是吾作,当作令致是,
人为此躁扰,履践老死忧。
知此能自静,如是见生尽,
比丘厌魔兵,从生死得度。”
王闻佛言叹曰:“善哉!诚如尊教,四人避对一人已死,禄命有分余复然矣。”群臣从官莫不信受。